再也不约稿

唯我填词不卖愁,一夫不笑是我忧。

© 再也不约稿

Powered by LOFTER

【原创】论改命路上会遇到什么(陆)

打卡90天(25/90)

————————


  37.

  一股凉气从我指尖直窜天灵盖,我虽知道鬼是真实存在的,但我还真没看到过。小时候风喻和我说要好好和鬼神相处,他们也不都是可怕的,我在那儿信誓旦旦地答应,现在看来全是叶公好龙,真来个鬼站我背后我是动都不敢动。

  徐晓右手在枕头底下摸了两下,眼睛还盯着我背后。我进来的时候没点蜡烛,只能借着一点月光看徐晓的表情。

  他额角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不合时宜地开始好奇我背后到底站了什么东西。

  徐晓停了下来。

  在我们保持了至少一盏茶时间的静止后,徐晓把自己砸回了枕头上。

  “他妈的,你大爷的风叶,你到底招惹了什么?”

  “你要记得我大爷可是……算了,我也想知道我招惹了什么。我现在可以回头了吗?”

  “回头吧,那里啥都没有,他走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徐晓翻身看我一眼,脸上就差没写上“心有余悸”四个大字。

  “一个男人,脸是青的,嘴唇是紫的,如果脸色正常应该长得不错。”徐晓说,“看样子是被毒死的,你给谁下过毒吗?还是你指使谁毒死过某人?”

  “别想了。”我一阵心惊肉跳,“反过来还差不多。”

  “话又说回来,你说他长得不错?”

  徐晓嘴角一抽:“你是有兴趣和他来一场还是怎么的?人就是生前再好看,死了也是那个样,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想再说一遍了——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这话和你家军师说去吧。”

  “你少看些奇怪的话本吧。”我没好气地说,“我问他相貌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见过他。”

  徐晓“喔”了一声,说:“明儿个起来我给你画,现在手抖得不行,画不出来。”

  “原来我们骁勇无敌的徐少将军也会怕?”

  “废话,你个没良心的。”徐晓冷冷地说,“我就应该让你回头,看吓不死你。”

  出了这回事,我疑心自己会再给徐晓带来新一轮惊吓,又打趣了两句就起身往客房走。虽说是客房,也不比徐晓的房间差多少。他喝酒的时候就同我说他安排的最好的房间,还凑我耳边叨叨什么“到时候可别和王上说我亏待你”。

  进了房间,我让人把油灯点上。徐晓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我把纸铺好,一边研墨一边回忆,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是个将军,真正上过战场的那种,我杀过人也立了功,这是我能在那些大臣面前挺直腰杆的唯一资本。杀过人就代表一定会有人恨我,有怨灵在我身边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毕竟谁敢保证你手上的鲜血都是有罪者的呢?过往那么多年里,因我而死的好人难道还少吗?

  只是,唯有一点。

  我从没用过毒。

  解如松也许用过,但我从来没有。我同钟离晴说到这回事的时候,他在旁边眯起眼,语气平缓地给了我致命一击:“子英啊,你把这些事交给解紫薇郎,难道不是存着纵容他的心?是否亲自下令,是否亲自动手,其实也没太大分别,不是么?”

  他这话说得算好听的,更难听的我给他想到了。

  你存心放纵解如松,难道不是想着让他给你把脏活都做了,自己撇个干净吗?

  因此解如松杀的人其实就是我杀的人,如果说他是主使,我就是推手,要说我清白无辜,确实是虚伪太甚。想通这点后,我将笔尖蘸上墨水,开始列我记得的暗杀名单。

  第一个是西戎魔狼部落的粮草运输队队长,我是在他睡梦里抹了他的脖子。这个不能算。

  第二个是我刚遇到林易时,那时我和解如松受命去边缘的村落巡逻,遇到了远超我们实力的队伍。我们被迫四散游击,在林易的帮助下,我将西戎这支队伍的首领重伤,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勉强反败为胜。这个也不能算。

  第三个是一个小部落的族长,我派了解如松去谈判,但那个族长过于顽固了,过了几天解如松回来,告诉我这个部落同意归顺——因为他们换了新的族长。

  第四次是……

  不对,想来想去,在解如松和我参与的暗杀中,基本上都是用的刀、剑和弩,而且他私下培养暗杀小队这回事也是我允许的,具体行动虽然是他策划,但要不要行动决定权在我。而且解如松每次都会告诉我是如何杀死敌人的,或者是如何失败的。

  只除了那么一两次,他什么都没说。

  一次是应对某部落的倒戈,还有一次……

  还有一次,是长安来客。

  当时是因为什么?

  我记得天祐元年年底前解如松都还在我身边,那段时间我是李太傅肉中芒刺,不拔不快。碍于前一次刺杀失败以及风喻对我的看护,李真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毕竟我就是单纯想喝水,风喻都要自己先喝一口,生怕有人对我不利。国丧之后我迅速回到西北,一来是不想给风喻添乱,二来西北好歹算我半个地盘,解如松又是仅有的知道我秘密的人,是我的智囊,看到他我的心就算定下来了。

  天祐元年八月,长安有人来西北。那几个月我不曾与风喻通信,解如松让我静待时机。原话是“你和太傅总有一个要先沉不住气,他先动不一定会输,但以你现在的情况,你先动很可能会死”。风喻在国丧后立刻封我为定远侯,为的就是让李真多一层顾忌,但贸贸然封侯确实引起了许多议论。我十八岁时的军功能当个副将军就可说非常勉强,封侯于我而言确实太过了——也许这就是日后总有人说我“窃权”的起源。解如松说我根基不稳,必须更快地建立起在军中的威望。军权和政权,我总要揽一个在手里。

  幸运又不幸的是,西戎、北燕、南梁和大泽都或多或少想趁着齐国改朝换代交替之时捞点好处。林蕴之的军功就是那时在北境建的,后来他能在风喻面前说得上话,甚至能主动推荐自己的妹子嫁给风喻,都和这两年的功劳有极大的关系。而我能正式得到军中认可,得到罗老将军的背书,也是在这两年。

  七个月不到,我已经是真正的将军了。就连罗霖这个成天针对我的家伙都对我说干得好,可见我确实应该得到关注了。

  风喻那边得到罗老将军的申请,派人来正式授予我军爵。

  可谁能想到,他派来的人,居然也是李真的人。

  这人倒也不至于真是来刺杀我,但也差不离。他在“无意”之间发现了我和西戎奸细(就是林易)有极为密切的来往,准备收拾收拾告发我。我当时都没来得及质问林易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那个场景我现在还记得,林易蹲在我窗前,和来商量第二天赐爵事宜的解如松面面相觑。我把他放进来,他刚关好窗子就跟我俩说了他偷听到的对话,最后还加上一句“需要我解决掉这件事吗”。

  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往脖子上一抹。

  我左右为难,因为使者绝对不能死在西北,但是让他告密就太伤风喻了。我那好弟弟原本在长安就很不容易,我不能给他添乱。

  解如松看我为难,就说没关系,他会搞定的。

  也没说他会怎么搞定,总之第二天那个使者没事人一样完成了整个仪式,好端端地回去了。之后我也没听到这件事的任何风声,就像是从没发生过。

  同年十二月,我照例回到长安,把解如松也带了过去。

  同风喻闲聊时我说起了解如松,他听着听着忽然打断我,说:“阿兄,你知道四个月前去给你授爵的使者死了吗?”

  我说哈?我看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风喻说他回来不久就死了,死状凄惨,像是服毒。

  我愣了半天,风喻又说,你是不是带了你家军师回来?明天带来让我见见。

  我没想明白其中关系,就说好。

  之后解如松就成他的军师了,呵呵。

  难道是这个?

  徐晓说那个鬼长得还可以,我回忆了一下使者的相貌,发现我根本想不起来。兴许徐晓的审美和我的不太一样吧。

  不过,不管怎样,第二天我就能知道这个男鬼的大概样子了。

  我收起笔,把纸揉成一团。



  38.

  第二天,我房门口的侍女告诉我徐晓送来了一张画。

  我推开门进去,发现已经有人在那儿了。

  陆照撑着胳膊盯着我桌上那张画看,听到我进来的声音,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他说:“你还有收集你弟弟画像的爱好?”


发表于2020-05-29.7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