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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酒茨】坎

补档*

偏手游设定,有对故事传说的魔改。

很久之前写的了,也脱坑很久,有bug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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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总有过不去的坎,不止人有,妖鬼都有。

  这道坎之于酒吞也许是红叶,之于茨木却一定是酒吞。

  若用说书人的语气来描述这件事,开头应是:茨木童子第一次来到大江山,就被鬼王迷住了。

  这里所说的“迷住了”并不是指茨木童子对鬼王大人一见钟情什么的,毕竟茨木其鬼脑子里有没有这根弦都难说。确切来说,第一次见到鬼王的茨木是被酒吞童子的强大武力折服了。

 

  一开始茨木只是个喜欢找酒吞打架的鬼,他幼时是人人厌恶唯恐避之不及的“鬼子”,双亲的遗弃让他只能靠自己生活——所以他崇敬力量。

  他知道他因力量遭人排挤孤立,他也知道他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力量。

  茨木以他强大的妖力安身立命。然而他实在太强,自他自愿堕落为鬼后他就迅速成长,没几十年,周围再没他的一合之敌。

  无敌是多么寂寞。

  茨木从小寂寞到大,看似早已经习惯,内心却十分渴望同伴的出现——就算不是同伴,至少也该是能与他匹敌的存在。

  他太孤独了。

  在听人说大江山鬼王如何如何强大如何如何威武之后,茨木终于决定挪一下自己万年不动的屁股从爱宕山跑去大江山打人或者找打。

 

  于是在大江山上夕阳的笼罩下,

  第十五次被打趴在地的茨木心想他果然是来找打的。

  酒吞未免强的过分,这种强不在于纯粹的力量强大,而是全方面的碾压。茨木无法在酒吞面前发挥全部实力,他做不到。

  酒吞的力量很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单凭力量茨木绝不会输得这样惨,十五次全败,这不是单纯用力量能解释的。

  也就是说,酒吞的技巧是关键。他的每一击不是在茨木招式的薄弱点,就是在茨木招式用老新招未接的时机。精准打击,让人使不出力。

  茨木第十五次从地上爬起来,对酒吞说:“汝很强,吾明日会再来。”

  酒吞就招手叫他过去,茨木犹疑片刻才走上去,问道:“何事?”

  酒吞:“喝不喝酒?”

  茨木:“喝。”

  酒吞就把他背上那只时刻在磨牙的酒葫芦卸下来,就在茨木以为他要重新打一场的时候,酒吞把葫芦塞拧下来,倒了两碗酒。

  茨木心想这里面还真的有酒啊。

  后来他俩就在夕阳下喝了不知多少碗酒,一直到太阳最终没入地下,一直到天幕被浓墨染成全黑,一直到茨木看见靠在树上看天的酒吞眼里倒映出满天星辰。

  茨木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看他,酒吞斜睨他一眼,笑道:“小鬼,作甚?”

  茨木有些醉了,咧着嘴笑:“吾爱汝眼。”

  酒吞自动代换了一下鬼族直来直去的思路,心想这小鬼不会是想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吧?然后他说:“那你想做甚?”

  夸完酒吞后茨木觉得没别的要表示,就重新表达了一下本来的意愿:“吾明日来再战。”

  酒吞心想你还真是要我眼睛不成?不过他没说什么,毕竟恋物癖也不是只有人类才能有,为了收集眼睛天天找他打那算得上是痴心,说真的酒吞还挺喜欢这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才……哦不,是鬼才。

  于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懒道:“本大爷等着。”

 

  后来无数个日子里,酒吞都在大江山上等着这个每隔两天就要来找他切磋的鬼。他作为大江山鬼王,平日不可能无事可做,有时候茨木来找他会恰好遇上他在处理事情,这时候他就把星熊童子打发过去陪茨木玩。

  茨木知道他在处理事情不能打扰,这时候就会在旁边和星熊童子唠嗑。酒吞没想过茨木还是个健谈的人,身为一只鬼居然特别喜欢往人堆里跑,每隔几天就回来和星熊叨叨那些人又做了什么事情。最让酒吞惊讶的是茨木喜欢扮成女子诱骗男人,他心想这家伙终于学会用迂回的方式收集眼睛了吗?

  但为什么茨木对他还是要用打架的方式?

  在又一次战胜茨木之后酒吞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彼时茨木还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听到他的话直接就蹦起来。

     “什么?吾并无挖人眼之好。”

     “那你上次……”还没说完酒吞就意识到他可能想错了什么,也许这个小鬼当时真的是想变着法子夸他眼睛好看,而不是他常听见的那种“哦,你的眼睛可真好看,能挖下来摆在我家就更好了”挑衅。

     “不,没事。”酒吞拍了下茨木灰扑扑的脸,“喝酒去吧。”

  酒正酣时茨木问他:“酒吞童子,吾有要事,许久不能来。走前吾想问,汝为何始终不用全力?是不屑将吾作为对手吗?”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问题在茨木心里憋了很久,最终他还是想问出来。

  酒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酒吞没有看轻过茨木,他们打过很多次,从一开始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败茨木到如今他必须提起八九分注意力才能取胜,这么看来茨木进步的速度已经不能用飞快来解释了。

  那简直是一日千里。

  他迟早是要用全力的。

  可是酒吞不太想这么告诉茨木,他总觉得如果有一天茨木真的能打败他了,那茨木可能又会去别的地方找更强大的对手。他不希望茨木永远离去,那不如给茨木创造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让这只居无定所的鬼一直有一颗心系在这里。

  于是他说:“挚友之间的切磋,点到为止。”

  茨木惊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嘴硬道:“吾并没有说过汝是吾的挚友。”

  酒吞不以为忤,大笑着抛给他一个铃铛:“也罢,待你回来,何时想再战,便摇响这铃来找我。”

  茨木接过铃铛收好,站起来就下山去了。

  乘船离去时他面对着宽阔的江面,迎着清风他忽然大笑大叫。

      “吾亦有挚友!吾亦有挚友!”

 

  这是茨木回忆中最美好的一段。

 

  后来如何?

  面目全非。

 

  再次回到大江山,茨木只看见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茨木一边寻找一边喊着酒吞的名字,最终他只在血海中找到酒吞的无头尸身。

  他不愿承认那是酒吞,他想这不可能,酒吞童子是最强的鬼,怎么可能被人类打败?

  他一边想着这不可能,一面把鼻子凑到酒吞身上。

  确确实实,那是酒吞的妖气。

  死后妖气仍如此浓烈,非鬼王莫属。

  没过七天,茨木用手试探一下酒吞的脉搏。这具身体还活着,虽然头已经没了。这就是鬼王的强大之处,即使身首分离也能熬着七天不死。

  如果他能在七天内把酒吞的头拿回来,那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茨木来之前就打听过这次大江山退治的具体情形,他知道酒吞的头不出所料应该已经被源赖光那个王八蛋放到渡边纲手里供着了。他把酒吞的身体藏好,又草草收拾了其他鬼众的尸体,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夜色沉沉,星辰稀少。

  渡边纲在仕所返回自宅的路上走着,只觉凉意入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么一来,他就不由加快脚步向家走去。还没走几步,却见一女子徘徊在桥畔。

  天色不早,一个弱女子在桥边徘徊,想必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渡边纲身为男子汉,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于是他走上前,在里女子还有三四步的地方停下,尽量和蔼道:“不知小姐是否有什么难处?”

  那女子抬眸望来,竟有闭月羞花之容。只听她柔声道:“妾身新迁入京,道路不熟,如今不知如何归家。”

  渡边纲一怔,语气也越发轻柔:“敢问小姐家住何处?”

  女子轻声细语:“妾身家住五条府邸。”

     “若小姐不介意,我愿送小姐回府。”

     “多谢先生。”

  说着渡边纲便扶那女子上马,走到五条渡口时那女子惊呼一声,从马上摔下来。渡边纲连忙伸手去扶,谁知刚捉住女子的柔夷,便受到巨大惊吓。

  鬼切——那是他后来的名字,但我们暂且这么称呼——忽然出鞘冲向了女子,女子伸手挡住这冲着胸口来的一下,顿时血光飞溅,一只手已是连腕俱没。离得最近的渡边纲脸上瞬间沾满了鲜血——没有肝胆俱裂只能说明他心理素质上佳。。

  大惊之下渡边纲向后急退,拉开距离后他看向那女子。女子脸上带了几分邪气,恶狠狠道:“汝也是鬼族,竟为人类卖命!”

  鬼切显形盯着女子看了两眼,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

  女子也冷笑一声,把目光投到渡边纲身上,秋波暗送媚眼如丝。只听她娇声道:“好郎君,不用急。来日再与汝巫山云雨。”

  说完她就消失在原地。

  渡边纲吓出一身冷汗,心知这女子绝非善类,还好鬼切反应及时,不然不知道这妖怪要怎么整他。

  鬼切变回原形,心里却在想着那女子方才的话。

  什么叫他也是鬼族?

  他怎么会是鬼族?

 

  茨木躲到阴暗角落,捂着断腕处恨恨想道:“可恶,若非那鬼刀捣乱,吾已成功吸引渡边,混入他府中也容易些。可恶至极!看来只能另想办法。”

  可他能怎么混进去?

  作为露水情人诱惑渡边纲让他带进府中已经不可能了,那只能从其他女眷入手了。

 

  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在酒吞断头的第六天晚上,渡边纲的养母来了。

  原本有阴阳师告诉过渡边纲,这鬼王的头需进行七日物忌方能确保无事。但养母对他恩重,渡边纲不忍心将其拒之门外,便打破戒律与养母相见。

  闲话叙了几句,养母便笑道:“阿纲,听说你府里有厉害妖怪的头颅,我想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渡边纲犹豫片刻,到底觉得养母是可信之人,便去取了酒吞的头来,双手奉给养母。

  养母瞧着酒吞的头,沉吟一会儿,忽然伸手捧起那头,微笑道:“这头倒像是我挚友的。”

  渡边纲大惊,刚站起来,就见他那养母凭空消失。

  是鬼非人。

 

  茨木抱着酒吞的头回到大江山,那里依然有不少尸骸。茨木那时没将它们全部埋葬——他来不及。他回到藏着酒吞身体的山洞,

  茨木将酒吞的头和身体拼接起来,列下妖阵,注入他力所能及的全部妖力。

  他说:“酒吞童子,吾不会让你死。”

 

  风和日丽,草木逢春。

  酒吞童子在枫树上看着树下的红衣艳鬼。

  正着迷时,他听见身后铃铛响动。

  他回头。

  茨木童子悬在空中看他,眼里有失望有难过。

  他本想说你来干什么,却见茨木露出一个熟悉的笑,悄声道:“挚友,同吾喝酒去。”

  那神态总能让他脑子里闪过什么模糊的片段,但酒吞总是看不清那些零碎的片段里有什么。他只是一厢情愿地猜测,那一定不是坏事。

  于是他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树下的艳鬼,低声道:“你再打扰我看红叶,我可不奉陪。”

  这话他说了很多遍,没一次是奏效的。

  茨木就笑,兴高采烈拉着他一道烟似的从这片枫树林冲了出去。

  路的尽头是他的酒桌。

 

  酒吞不记得断头前关于茨木的一切,他对茨木记忆的开始是满地尸骸的大江山。

  他问茨木你是谁?

  茨木说:“我是你的挚友。”

  说话时他的神情又诚恳又悲伤,于是酒吞信他。

  以前是不是挚友并无所谓,现在是就可以。茨木也不是那么在乎挚友记不记得自己,毕竟以前的事情都有他记得。他只希望挚友以后都记得他,都把他当成挚友。

  他也并非不在乎过往,就像他一直记着因切下他的手而被赐名“鬼切”的那把刀,也记得叫渡边纲和源赖光的混球。他很想报仇,一直都想。

  只是茨木更在乎当下。

  如果挚友不愿意复仇,那他就暂且放下。他可以等,等到挚友从沉迷女色中醒悟过来,等到挚友愿意继续带领鬼族振兴。

  在此之前,他会为挚友处理好一切。

  他学着星熊童子处理大江山重建的事,星熊问他为什么这么卖命,他茨木明明是爱宕山的鬼。

  茨木说挚友的事就是我的事。

  星熊没再说话,只是之后都当他是二当家。

  后来他束手无策时去找过安倍晴明,他请求安倍晴明让挚友变回以前的样子。酒吞为这个冲他发脾气,茨木忍不住想问他“难道就只有红叶能排解你的寂寞?难道吾不能?”。

  可他终究没问。

  闹剧的最后酒吞给晴明留下寻找真相的时间,转头邀请他去喝酒。

  这让茨木兴高采烈甚至欣喜若狂。

  后来的后来酒吞对他越来越好,就连他去打搅酒吞看红叶,酒吞也不会冲他发火。

  他有时候会想这样也不错,就这么过下去,鬼切的仇、源赖光的仇,不理也罢。只要挚友能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这些事他都能放下。

  他都能不在乎。

  时间会冲淡一切,多少鲜血都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多少仇怨也都会被时光抹去。

  他不会忘记仇恨,但他可以不让仇恨一直住在心里。

  他心里有挚友就够了。

 

  故事的最后说书人应当把扇子合拢,留下这样一句话。

    “每个人都会有过不去的坎,但我们这些局外人又如何知道那过不去坎的人是否真的痛苦呢?”

  就比如茨木,他守着他的坎似乎不曾向前走却也不曾无谓回顾往事,觉得十分满足。

 

  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旁人如何置喙?

 



发表于2020-03-20.29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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