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虹蓝】殊途（叁）

*旧文修改重发补档，预警看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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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谷离六奇阁有一段距离，蓝兔伤势不轻，就这么走回去不太现实。但这地方偏僻得人神共愤，不要说马车，想找头毛驴都难。

　　虹猫暗自懊悔当初为了不被蓝兔发现而没有骑马前来，现在想想，早知如此，哪怕被发现也不要紧，难道现下还要蓝兔捱着一步步走回去？

　　正为难时，只听身后传来一把清朗声音，仿若金石交击，个中自有韵律：“蓝兔宫主，虹猫少侠，二位若不嫌弃，在下可借车送二位离去。”

　　蓝兔转身一看，说话的正是百草谷主人，达达。

　　虹猫也转过身对上了说话的人。百草谷主一身白衣，气质出尘，只是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发髻处水汽黏连，在这等夏日，实在很不寻常。虹猫伸手抚过自家湿润的发鬓，心中顿时有了判断。

“多谢居士暗中相护，若有机会，定当报答。”虹少侠笑道，“在下便不多客气了，请问居士可有快马？”

“快马？”达达皱眉，“蓝宫主现在只怕不适合赶路。”

　　蓝兔只怕误了时辰害苦莎丽，立即反驳：“我并无大碍，居士不用担心。”

　　“居士误会了，因虹某需带着这救命药尽快回到同伴身边，所以求借快马。至于蓝兔，虹某还请居士暂且照料一二，等她伤势略好再踏上归途。”

　　闻言，达达舒展眉心，点头道：“好，那请少侠和宫主这边来。”

　　取了快马，虹猫拿着那救命花飞快地赶往六奇阁。蓝兔心知自己若强要同行，虹猫必然不肯放心，当下也就不做反对，等到仔细包扎完毕，确认虹猫已然行出一段路程，才借了马赶往六奇阁。然而在临走之前，蓝兔依旧心有不解。她立于马边，问谷口的白衣居士：“居士，你似乎对七剑传人颇为照料。”

　　这话虽是陈述，却与问句无异。竹林居士的态度转变之大，冰魄剑主记得清清楚楚。在知道她冰魄剑主的身份之前，竹林居士一副誓死不让她活着通过百草园的态度。可在一番过招后，看出她功法跟脚的竹林居士立即态度大转弯，不仅让她进去，还在冰窟里暗中保护。就算昔年七剑在江湖上声名极盛，然而几十年过去，七剑已成传说，若非此次魔教教主重出江湖，入西海峰林击败长虹剑主，只怕七剑早已淡出江湖中人的视线。竹林居士一副远离尘世的作派，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却唯独为七剑开道，这如何让蓝兔不起疑心？

　　听到这话，达达的目光微微闪烁，冷哼道：“我爱对谁好便对谁好，与七剑不七剑有什么关系。”

　　这副模样反而欲盖弥彰。蓝兔心知对方没说实话，但江湖中人，谁无难言之隐，蓝兔不欲为难才对她施以援手的竹林居士，便拱一拱手，与竹林居士告别了。

 

　　蓝兔回到六奇阁时，莎丽已经成功醒来。

　　态度却并不安然。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右手被废的剑客拔高声调，歇斯底里地冲他们喊叫，“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好吗？我已经不能七剑合璧了，我还有什么价值？”

　　真正的紫云剑主不能合璧，那只能让那个歹毒的冒牌货继续呆在他们中间。所有人都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恨之入骨，可是为了大计，是的，为了大计，他们还得笑脸相对，一直等到最后决胜的一刻。

　　后来的事蓝兔一直不想记起，她只记得莎丽从房中奔出，筋疲力尽地跪坐在幽谷中。紫云剑客双手交握，一遍遍抚过那只生了剑茧的手。她在风雨中放声大哭的样子，紫云剑落在她身边，和她一道被暴雨冲洗。而蓝兔只能站在莎丽身后，她透过雨幕看见雷电、那把剑的紫色剑身，然后是浑身湿透，站在紫云剑主身后的白衣少侠。

　　她仿佛头一回注意到那身白衣上星星点点的泥。

　　虹猫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声在暴雨中微不可闻。蓝兔发觉她自己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敢去回应莎丽的请求，她也不能去回应。

　　她太明白七剑之首此刻的沉默。

　　虹猫可以快意恩仇，七剑之首却只能以大局为重。长虹剑主必须永远站在正确的立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蓝兔知道他们——她和虹猫——是真正的同类，他们的抉择需要绝对的理智，有时几近冰冷。可是他们的心都滚烫，只是被他们深深地藏着，如未曾喷发的地心炎。

　　她只希望无论是对虹猫还是对她来说，这样的抉择都会是最后一次。

　　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