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像好色一样好学

任我孤孤独独飘飘零零冷眼看
便假痴作癫倒着冠

【金光/俏剑】东瀛郎独占俏花魁(上)

话说大明自太祖开基,历传惠、成、仁、宣、英、代、宪、孝、武,共是十代帝王,前有洪武之治、永乐盛世,后虽有起落,亦有中兴。到了嘉靖皇帝,设醺炼丹、信任严嵩之徒、任由奸佞把持朝政,以致万民嗟怨,鞑靼进犯,外患重重,内忧不绝。正是:

帝君不问苍生事,枉使苍生成鬼神。

内中单表一人,乃云州一儒将,名号玉圣人,姓史名艳文,浑家刘氏。夫妇两个,虽无恩爱非常,亦是齐眉举案,相敬如宾。刘氏育有三子,长子精忠,次子仗义,幼子存孝。然史艳文诸事缠身,虽有众多因由,仍是抛家弃子,长子史精忠至七岁才得见生父,后为赎生父弃家之罪遁入空门,法号千舍利。次子史仗义自幼生有怪病,名曰巨骨症,归入空门,法号小空。幼子史存孝襁褓时为八足原人所掳,杀人无情,号驰突人,后得三母所救,三母死后,改名雪山银燕,于额上刻燕疤,以示永为燕城人。

三兄弟际遇各有传奇之处,且先说那史精忠。

史精忠聪明伶俐,幼时受刘氏启蒙,蒙巴士克、恨世生二人教授武艺,后得万教之父东方甲乙指点,又受其说服,自愿还俗。因史精忠生得俊美,又仍带佛珠,更心有慈悲,故人送雅号:“俏如来”。

后东瀛有一教派名西剑流,入侵中原,烧杀掳掠,民不聊生。史艳文、俏如来率领中兴百武会众人与之相抗,然变故陡生,苗疆之万恶魁首藏镜人竟为史艳文胞弟。百武会围攻之下,史艳文一掌重伤长子后远遁,众叛亲离。百武会本欲留俏如来疗养伤情,然因小人挑拨,加之其确为史艳文长子,故未待其痊愈,便将之逐出。

俏如来伤重难支,不知行出多远,在河边饮水时神思恍惚,竟倒于浅滩,不省人事,幸得附近一处娼馆老鸨所救。此娼馆名梅香坞,老鸨名恋红梅,人称红梅姐是也。恋红梅见俏如来年不过二十却满头白发,加之身有重伤,心下怜惜,便请医看护将养。过得两日,俏如来苏醒,谢过恋红梅救命大恩,因心下记挂父亲安危,意欲带伤离去。梅香坞地处边境,近日多有乱兵,恋红梅只怕他又遭强人,便道:“要出去可以,先把恁祖母这两日给你花的医药费、用人费、还有为照顾你拒走的客人损失还来。”依恋红梅计算,前两样不过小钱,只最后一项,加起来接近五百两。

俏如来身无分文,只得答应暂且留下,心中筹谋如何赚得这笔费用。修养些许时日,俏如来在外支起摊子,意欲为人抄写家书赚取费用,然一日下来,不过赚得几文钱,还清债务不知到猴年马月。他走访四周,打听消息,得知群侠追捕史艳文之事依旧一无所获,心下稍定。谁知他这番四处打探,却惹出另一番事来。

要知这世间虽以阴阳调和为正理,却也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俏如来貌若好女,在外行走时又除下佛珠,带上兜帽以掩人耳目,故无人知晓他便是江湖有名的俏如来。路过茶馆时,惊鸿一瞥便令一富家子神魂颠倒,梦萦魂牵。富家子使人尾随俏如来,得知美人身处梅香坞,便以为是新来挂牌的妓子,第二日便带人上门,点名要昨日遇见的美人接客。

恋红梅虽不知俏如来身世来历,却也明白此人绝不肯受此折辱,当下便道:“这样一个美人要是真是我梅香坞的,我哪能不叫他接客?这位公子不过是暂住这里,我梅香坞可没有叫客人来迎客的规矩。”

富家子却并不肯善罢甘休,只道若不见那白衣美人,今日绝不离去。恋红梅见他这般作派,心中也是烦恼。这富家子姓吴名柳,在当地有些势力,她那义女万雪夜而今在外未归,她势单力孤,若是当场翻脸,即便当面得胜,日后却不一定讨得了好。

恋红梅正犹豫如何打发此人,只听得身后有人轻咳一声,问:“我若迎客,阁下肯出多少?”

这话将恋红梅惊得三魂去了七魄,她转身一瞧,问话的不是俏如来又是谁?

原来俏如来身体渐好,又急于偿还老鸨恩情,见那富家子带人上门,颇有一言不合便打砸的趋势,心中不免担忧。他为人通透,又万事以他人为先,加之在场似乎无人认得他是谁,便开口应下,免去梅香坞又一重损失。

吴柳得美人许可,自然说什么是什么,张口便是二百两银子。这等数目叫恋红梅也吃了一惊,要拒绝都迟了半刻。待要想出个法回转,却不料俏如来点了头,让吴柳把钱交予恋红梅。恋红梅连银子也顾不得,握着俏如来手臂到一边,低声道:“我看你像个佛门俗家弟子,怎的答应这种事?”

俏如来道:“在下已经还俗,并非佛门中人。老板娘无须担心,把银钱收下就是。”

恋红梅不知真假,见俏如来面上殊无愧色,仿佛接客还钱乃是天经地义,心中便放了一半,虽仍犹豫,还是放开了手。

俏如来领那吴柳入门,一时踌躇,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擅风月,只在书中有所闻,吴柳却是来惯了风月场,几杯酒下肚,便到塌上解了衣裳。然到塌上时,纵然美人卧于身前,吴柳却忽觉没了趣。他并非没见过冷美人,冰冷是趣味的装点,床笫之间也算情趣。可俏如来面上神色虽不冰冷,却像英勇就义,眼中也无情绪起伏,无论怎么逗弄,都是一个模样,叫吴柳甚是恼火,起身抬脚便要走。

见他欲走,俏如来担忧他又去生事,便拉他袖子挽留,自称若位置对换,兴许得趣。

美人如此低声下气,吴柳一时迷了魂,岂有不肯之理。

这一试了不得,俏如来虽只见过图画,但天赋异禀,学起来极快,加之他怕让客人受伤,更是百般体贴,语调温柔,一番活动下来,竟叫吴柳这常居人上的风流子得了些难以启齿的奇异快感。

吴柳回去后,对俏如来日思夜想,不日又去寻了俏如来。这事很快给人传开了去,大家便都知晓梅香坞来了新小倌。或有些轻佻的,在窗外逡巡,偶一见那白发美人,便要呼哨调戏一二。俏如来向来定力了得,只作不见,恋红梅却心生忧虑,只道这不过是开始。

俏如来经此一事,有客求见便接,只两点规矩:其一,不可白日行事。其二,他只作上位。若都应了,无有不允。如此一来,他门客虽稀,却身价愈重,加之平日若有雅客,谈及诗词歌赋、论道品禅竟无一不通,名声更显,往来人不叫他忠郎,只叫他花魁郎君。

一晚白银十两,不过入门之资,另有金银财宝相赠不论。俏如来无心财宝,但凡有的,尽数交予恋红梅,心下计算数目,只待还清便走。恋红梅当初给他报上价格,不过是要以天价吓住这人,并非真要俏如来银钱,谁知竟到如今局面。梅香坞虽有额外收入,恋红梅却难展笑颜,好在俏如来并不以此为耻,才叫她心中好受些许。

正是:

梅娘好心留游子,不料竟得花魁郎。

话分两头。却说城里近日来了个外国人,姓风间,名烈,自东瀛渡海而来。他家中亲人尽数死于仇杀,来到中原后,认了一个师父叫萧无名,又得知自己有了个师弟叫史存孝。这史存孝便是俏如来的幼弟,现名雪山银燕。雪山银燕要去寻他兄长,风间烈也曾有一幼弟,感同身受,便极力帮忙。然中途二人失散,风间烈听闻中苗边境战事一触即发,恐银燕前去或有危险,便赶去寻找。路上他盘缠耗尽,因姓名言语皆不似本地人,连帮闲也难找。好容易找着一个,利剑只得当柴刀,剑鞘换做烧火棍。

风间烈心知这般下去不可,便要去官府改姓换名。要知他姓名已入册籍,若是上等人要改,须得奏过朝廷,告知天下。他初来乍到,要改册籍,有谁晓得?风间烈自有办法,他平日给人帮闲,免不得四处跑腿干活,便请人给他背上贴张纸,上书“剑无极”三个大字。因他平日什么杂活都做,又经常半夜练剑,所以认识他的都笑他作“卖剑儿”。

剑无极做了半月帮闲,这日被遣去梅香坞送布料。他原是东瀛出来,见过类似行当,兼之这些日子奔波劳碌,从未涉足这烟花地,心下不由好奇,进去交接时多看了几眼。只见一扇门打开,一衣着豪华的男子从内而出,一白发俊秀男子在后相送。剑无极仔细一瞧,见他气质温润,眉目清丽,神气不似娼馆中人,抬眼看过来,与剑无极四目相对,眼似湖水,叫剑无极看得呆住,半晌都说不出话。

正是:

谁知流落娼门里,竟遇东瀛痴郎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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